咚!
隔断墙发出沉闷的响动。
隔壁的老粽子终究还是让惊动了。
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,可当那响动出现的时候,我的心还是不争气的抽紧了一下。
“哧哧!”
阵阵怪异的声音不绝于耳,似在喷气。
“隔断墙的那边已经被打碎了,里面的白磷已经开始燃烧!”
我急得满头是汗,飞快说道:“离那面隔断墙远一点,找个地方躲着,一会儿会炸开的!”
这绝不是危言耸听,七合墓的密封墙技术是相当高端的,为了保证里面的白磷遇火即燃,必须让墙体内的中空位置保持绝对真空,用的密封胶和密封粘结技术很不一般,先是把蒸布在石灰水里过一面,晒干后蒸布会变得发硬,然后就是三合土了,这大概算是古代版的混凝土,也可以算是一种混合胶剂,灰一分,河沙、黄土二分,然后用羊桃藤汁,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猕猴桃,外加糯粳米和匀,形成一种糊状物,均匀的打在发硬的蒸布上,形成类似于石膏板一样的东西。
密封墙就是这种三合土板拼起来的,然后以白麻斫絮塞进三合土板缝隙里“作筋”,再用桐油和石灰抹缝,这就算封住了。
这种法子是宋代时候给船做密封防水用的,然而用来封三合土板的缝隙效果格外的好,这且不够,还有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打油了。
在西北戈壁之中,生长着一种非常奇特的植物,当地人叫做鸡油草,这种草与苦菜极为相似,筋叶里能挤出白色类似于**一样的东西,然后把这种**丢到锅里面熬,如熬耗油一样,最后能在锅底得到一层黑色的油脂,这种油脂如果抹在处理好的三合土板上,水浸不透,空气穿不过,千年不变。
只可惜,这种鸡油草现在已经很少了,最后一次出现大概是在一百多年前,大概算是灭绝植物之一,所以现在也就一些古墓里面还能看到踪影,证明它曾经存在过。
总而言之,在这层层密封之下,那堵隔断墙里面的白磷绝对是新鲜的,一旦点燃,热量根本散不出去,最后直接会把整堵隔断墙都炸开,在如此狭小的范围里,飞沙走石,比一颗手榴弹的爆破碎片杀伤力小不到哪!
鹞子哥很生猛,哪怕是听到我的提醒都不找个掩体避一避,抖开登山绳以后,犹如拔河背大绳的一样,把登山绳的一端架在自己身上,紧接着把另一端打了个活套,不由分说直接套在我脖子上,一路捋到腰。
“别管我们!”
鹞子哥解释的很干脆,大吼道:“一旦炸开,我们都能活,只有你活不了,我给你扯着绳子,你跳下去!”
显然,这是菜鸟优先保护政策。
我很想帮忙,但也知道自个儿在这就是个碍手碍脚的,这点逼数心里倒是还有,一咬牙,快速朝棺材跑去。
“对了!”
扒上棺材的刹那,我转头忙提醒道:“隔断墙里是白磷,有毒,千万别呼吸……”
轰!
话没说话,那隔断墙轰然炸开了。
白磷燃烧的明亮火光瞬间将整个墓室照的通透,浓烟滚滚,一股澎湃的气浪劈头盖脸朝着我拍了过来,在这种爆炸产生的恐怖威力下,人力实在是太薄弱了,根本无法与之对抗,我被拍的飞起,然后直挺挺的从石棺中的窟窿里坠落下去。
最后的一瞬间,隔断墙完全爆碎,我只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子从熊熊火光中走出,另一个墓室里,不管是墙上还是地上,刻画满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红色符号。
躲在陪葬家具后面的老白尖叫声像个骚老娘们……
鹞子哥顶着烈火和爆炸产生的气浪在扯着绳子,那是一个真的猛士,在怒吼,在咆哮,岿然不动,还招呼张歆雅躲到他身后……
我师父倒提古剑正扑向烈火中走出的黑影……
每个人都在拼命,那一幕真的刺激到我了,竟有种莫名的羞耻感,我觉得我应该改名叫卫跑跑……
然而,那一丁点的良知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,我被黑暗吞没,极速下坠中,狂飙的肾上腺素让我有种尿急的感觉,都忍不住夹紧了腚,放声惨叫起来,下意识的抓紧手中的矿灯,仿佛这一缕光线就是我在无尽黑暗中唯一的皈依处。
这么高!!
这么掉下去,鹞子哥能不能扯住我?
我会不会摔成一团肉泥?
好吧,虽然这么想确实挺无耻的,可是……真的忍不住啊!
出于一种本能的自保,我一直将手里的矿灯对准下面,就跟给自己选坟场似得,很难说清在那种情况下这是一种什么心态,就跟想死个明白似得,至少看清要自己性命的是个什么玩意。
这种矿灯光线非常凝聚,能照出很远,不过弹指间,我看下面竟有反光,波光粼粼,似乎是一个地下水潭。
到底了,而绳子还没放完!
我心里一沉,连忙在半空中开始调整自己的姿态,心知如果就这么直挺挺的拍水面上,兴许我直接就得死,虽说我也不是什么跳水运动员,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,模仿个跳水姿势还是可以了……
这一连串的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,紧随其后,“噗通”一声我直接入水,双手立马没了知觉,我知道自己的手只怕皮肉都翻卷起来了,但总算是一条命还在,至于手里的矿灯,早已在可怕的冲击力下脱手朝潭底坠落了下去,我身上挟裹着的冲击力也没有化解掉,似一条游鱼一样,追寻着矿灯的光芒继续破水下沉。
渐渐的,我双手恢复知觉,火辣辣的疼。
这时拖着我下沉的那股力量渐渐消失,我感受到了水的浮力,至于那矿灯,此时也沉了底,不过距离我颇为遥远,灯光照亮了水中,在它坠底之前,我看见水潭底下有厚厚的淤泥,而且这潭底中间明显下沉,就像是用一块布兜起水的形状一样。
一条黑影一闪而逝……
那黑影的速度太快了,快到我根本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。
潭底有东西!
我心头发毛,再加上实在是有点憋不住气了,不敢再瞧,掉头朝水面飞快游去,这真的是犹如屁股后面被狼撵着,极端恐慌下,我的游泳水平都超常发挥了,在水中的速度不可谓不快。
正当我卖力之际,“啪嗒”一下,我的脚踝似乎被什么东西捏住了,而且力量特别大,捏的我脚踝生疼,更是直接把我往水下拖。
袭击来的猝不及防,我下意识的一张嘴,水“咕咚咕咚”就灌进了我的肚子,原本肺部就憋得要爆炸似得,这么一来,我满嘴都在吐泡泡,眼瞅着就是要活活淹死的节奏,强烈的求生欲下,我在水中飞快解下挂在背包上的我天官刃,身子一躬,天官刃直接向下戳去。
其实,眼前的一片漆黑,我根本看不见那东西,外加有水的阻力在,这一刺的威力能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,跟拿着烧火棍戳了戳没区别,那玩意硬邦邦的,似乎是有甲壳一样。
不过,那玩意似乎挺惧怕天官刃,我就是这么随手一戳,它竟真的放开了我,我不敢有任何停留,飞快游向水面。
上面依稀还有火光闪烁,应该是墓室里的火光,借着这微弱的光明,我大概能看清此地,不远处就是浅滩。
我迅速朝那边游去,反正,只要靠岸,至少暂时就安全了。
呼啦啦!
一阵激烈的破空声从我头顶上传来,我抬头一看,一道黑影正飞快从上面坠落下来。
“老白?”
我也瞧不轻那黑影的具体面目,只是看体型有点和老白相似,但他未免也太生猛了吧?身上连根绳子都没,直接就飞下来了……
我也顾不得先登陆了,在水里大呼小叫,提醒他下面是水潭,注意入水姿势……
然而这话说了跟没说似得,老白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,“嘭”的一下就狠狠砸在了水面上,那真的得用“砸”来形容,看的我直撮牙花子,须知,这世界上有一种疼叫看着都疼。
丫该不是死了吧?
不过,就算他不死,这么拍水面上也凉七八成了……
这等情况,我也没工夫去计较他到底是死是活,水底下有东西,总不能拿老白喂那玩意吧?我一咬牙,一个猛子又扎入了水中。
好在,老白是直接拍水面上的,冲击力全炸浪花了,入水后反而没多大冲击力,下坠速度不快,我只是隐约捕捉到个身影,然后很快就追了上去,在水中一把扯住了他。
毛?
没错,我揪住了一把毛!
或者说,是老白的头发?
反正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,只要揪住了就成,对方也没什么过激反应,情况紧急,这姿势他舒不舒服也管不着了,当秃子总比当死人强,水里还有莫名的危险,我一头冲到水面,飞快朝浅滩游了去……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