裂缝并不宽,与农村里常见的小水井直径差不上太多,恰好能容一人通过,绳子绑在腰间,双腿岔开恰好能踩住裂缝两面的石壁,并不算吃力。
起初的时候,我一门心思只想尽早落地。
可伴随着一步步的深入,注意力却不由自主的被这条裂缝吸引了。
这裂缝,好像并不是偶然出现的!
或者说,它不是洛尘子和魔罗尸激斗时弄出来的,完全人工开凿出来的!
如果是因为外力,或是地壳的运动,导致地面裂开,形成裂缝,那么这条裂缝一定是不规则的,土石松散,一脚踩上去,随时都会发生坍圮。
可在我攀附下去的过程中,虽说偶尔也会有一些碎石滚落下去,可都是些碎石土砾,更是从未发生坍圮之事。
我悬于半空中,一手扯着绳子,一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,趁着喘息的工夫,借张歆雅在上面撑起的手电筒亮光打量四周,看见裂缝两侧的石壁上面有一些鹅卵石均匀的凸起,夹杂在质地细腻紧致的土中,我用手指头戳了戳那些泥土,触感柔软细腻,甚至稍微有弹性,湿润度极高,在表面凝结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儿。
这让我想到的古代一种叫做汗土的特殊粘土,这种粘土并非是天然形成,而是人工配置出来的,与陶土有一定关系,里面还夹杂着打碎成粉末的石英砂,除此之外,应该还添加着一些别的东西,可惜具体配方已经失传了,而这种粘土曾经广泛运用于古代建筑领域内,不怕潮,就像是棉花,夯实以后,水汽渗入黏土中,很快会被挤出来,似人在流汗一般,故而称之为汗土,只是这种粘土构架起来的建筑,纵向抗压能力很强,可是横向抗压能力很差,从侧面一锤子就能撂倒一面墙,所以淘汰的很快,被主要成分是糯米的建筑材料取代了。
当然,这种粘土运用在墓葬中,再合适不过了,因为墓葬结构主要考虑的就是纵向抗压能力,反正是藏在地下的,横向抗压能力可以完全忽略不计。
汗土夹杂着鹅卵石,这是一些早期北方游牧民族最常见的建筑套路。
综合这一切,我几乎已经判定,这条裂缝,本身就属于这座墓葬的一部分。
机关!
我脑海中冒出了这样两个字。
只是,这条峡谷很长,深度也颇为惊人,若果真是机关控制,这得多么恐怖的巨型机关才能完成?
古墓里,涉及到机关二字,绝无小事。
我开始谨慎起来,一边向下攀附,脑海里却搜寻起了与此有关的点点滴滴。
毋庸置疑,这种机关,和我们礼官肯定没什么关系的。
在墓葬的封土上做手脚的很少,即便有,也都是绝户的手段,因为墓葬这种东西吧,只要落棺盖土,基本上就不准备动了,涉及到的机关全都是防盗的,据我所知,封土里的机关,大部分跟火有关,也有可能是一些捕兽的陷阱,最厉害涉及到了一些爆炸反应,不懂行的一铲子下去直接炸上天。
眼前这机关,很明显是个活机关,是可以随意控制开关的那种,就跟自家的大门一样,进出随意。
当然,这也仅仅是针对知道这个机关奥秘的人而言,如果不知道,那就只能一路挖到墓里了,费老鼻子劲,似这种汗土夹鹅卵石的结构,从上往下挖,能活活把人累死,用炸药都炸不开的,我们哥几个挖个半年来回的太正常了。
说真的,这种机关我闻所未闻。
不过,机关这种东西,万变不离其宗,既然走到了这一步,我大概也能做到管中窥豹。
如无意外,想修一座这样的机关,最开始的时候,先得在地上挖一个深坑,然后把深坑一分为二,左右两侧各搭建一个棚子,中间留出一条缝隙,这个棚子的高度比坑的深度略低,然后,在上面用土把这个棚子盖住,做到与地面齐平。
这算是完成了一个框架结构。
接下来就是砌墙了。
所谓的墙,便是这峡谷两侧的石壁!
没错,这石壁看起来结实,实际上就是一堵墙!
这两堵墙做成之后,分别塞进左右两侧的棚子里,如无意外,墙体上下有滑道,这样一来,这两面墙就可以来回移动了。
控制这两堵墙移动的机关,应该在墓室里。
我想了想,在东胡那个年代,能做到这一步的机关,只有滑石索!
所谓滑石索,其实就是有一个类似于风车一样的东西,上面有一些铁链或者杠杆,要说原理,可能和自行车链条有点类似,但要更加简陋一点。
而在风车上面,则安有一条滑道,滑道中有一块圆形的巨石,平日里这块巨石是被挡板挡着的,一旦启动,石头会从滑道中滚落下来,狠狠砸在一个类似于跷跷板一样的东西上,另一头连接着风车,让风车立即转动起来,再通过锁链或者杠杆,拉动这两面巨墙,使得这两面墙可以在棚子里的滑道上来回滑动。
这样一来,就能通过滑道里的巨石,来控制风车的转动方向,进而实现两面巨墙的来回活动,达到开门关门的效果。
当两面巨墙闭合的时候,裂缝就会合上,当两面巨墙拉开时,裂缝就会出现,只要把外面的土填平,基本上是看不出来的。
说白了,这大概算是非常原始的一种机械结构,算不上多么复杂,类似这样的机关太多了。
我猜测,在这个从葬坑的外面,可能有个机关直接控制滑石索里的巨石,如果找到这个机关,从外面就能打开这条裂缝,直达古墓!!
做这样结构,估摸着也是和东胡的诉求有关,他们修建这座墓,不仅仅是为了安眠,而是另有所图,自然得有个出入的法子,说句不好听的,这都是一帮疯子,压根儿就没管自己的身后事,我怀疑墓里就算有棺材都不带钉上的。
裂缝不算太深,很快我便落地。
果不其然,仅容一人通过的地面上十分平整,有着明显人工修葺的痕迹。
我摸出手电筒,打开后朝前方照去,几十米外便是尽头了,有一道圆拱门,似乎是墓门。
“下面啥情况?”
鹞子哥在上面问了一句,我抬头看了一眼,他手电筒正朝下照着,强光刺眼,看不清他的面容。
想了想,我便说道:“很险,不过想进这座墓,还必须得走这一趟,你们动作最好快点……”
关于这个机关,太过复杂,一时半会说不清,我也没有解释。
鹞子哥他们对我自然是信任的,听了我的话后,立即忙活起来。
我听见上面传来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,不多时几人便陆陆续续全都下来了。
老白落在了我前面,这是个典型的懒汉,就连人家张歆雅都没说一句,他倒靠在墙上率先抱怨了起来:“这什么鬼地方,这么窄,湿闷闷的,呼吸都困难,太难受……啊!!!”
话未说完,他便痛呼一声,整个人都跳了起来。
电光石火间,我看见他屁股上多了条“尾巴”……
然后,他一把便将那条尾巴扯了下来,狠狠砸在了地上,对方立即游向远方,待稍稍避开一些,才猛然抬起上半身来,对着我们示威起来,发出一阵阵“嚓嚓嚓”的怪异声音。
这赫然是一条体长不过三十公分,大概有拇指粗细的蛇,色彩斑斓,看起来比都市的霓虹都要鲜艳,手电筒照上去,鳞片上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,煞是好看,最为怪异的是,这东西被激怒后,竟如同大公鸡一般,浑身的鳞片都炸了起来,那怪异的声音正是它扇动鳞片发出的,而且尾巴更加奇特,不似蛇尾,倒像是鱼尾,在中间分叉,颜色青翠的堪称剔透!
我这才看见,老白靠的那地方,赫然有个小小的洞,这小花蛇便是栖居在里面,老白好死不死的一屁股堵在了洞上,自然引出了这东西。
“这尼玛是个什么神兽?”
老白捂着屁股,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,咬牙恼恨道:“回头一定得找张先生给我瞧瞧,我这腚是不是和墓犯冲,每次下墓总得受伤。”
“这好像是……”
老吊爷盯着眼前的小花蛇看了片刻,扭头与七爷对视一眼,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:“花麟子!”
张歆雅好奇,询问这花麟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。
“活了大半辈子,没想到快死了,总算见着了这东西。”
老吊爷似乎老怀大慰,颇为感慨,道:“天上海东青,地上花麟子,若说神俊,天底下的畜生只怕没有比得上这二者的了,海东青以玉爪为贵,而花麟子以翠尾为尊,你们看眼前这条,尾部似翡翠,正是翠尾花麟子。”
七爷显然对此也不陌生,又跟我们说起,海东青还能见到,其实就是鹘鹰,可这花麟子谁也没见过,牧区里有一家姓包的,那是正经八百的贵族,孛儿只斤氏后人,满清时期大搞满蒙一家,还跟着进过皇城,享过清福,遛狗逗鸟那一套玩的通透,满清灭亡后返回内蒙古,那时候还跟他们说起过这些,说这花麟子确有其物,只不过非常罕见,如果能捕到一条,值黄金百两,如果能有一对儿,那就是千金不换!
因为,这种花麟子以对为贵,最讲究的玩法就是养上一对,因为这种东西能彼此共鸣,似乎它们炸开鳞片发出的声音是一种奇特的声波,隔着很远同类就能听到,一条放在门口,有人进来了发出叫声,另一条放在屋里,紧跟着也叫了起来,比狗可好使多了,逼格也高得多。
“你是说,这东西,能彼此联系?”
我脸色已经变了。
七爷没瞧出我神色之间的端倪,点头称是,还说道:“但比狗可厉害多了,当年整个京城,也就只有那么几户人家养了一对儿的花麟子,还是黑尾花麟子,像这种翠尾花麟子,那是传说……”
传说个屁,死到临头都不自知!
我什么都顾不上了,一把摘下老白背包侧面挂着的锤子,照着侧面的石壁上就猛砸过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