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莲为我们指的这条路跨度很大,我们大致估算过,二三百里地的脚程,再加上是山路,而且是冬天,山里积雪很深,恐怕真的走下来,达到目的地至少都是四天以后了……
为此,我们准备的很充分,保温睡袋,食物、指北针等一应俱全,几乎把车上的东西全都搬空了,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个将近一人高的巨大背包,负重恐怕至少都在五十公斤开外,考虑到我失了一魄,腰酸腿软,再加上劈了个叉,鹞子哥很贴心的为我分担了一大半,即便如此,半日的光景仍旧走的我气喘吁吁。
下午的时候,我们一头扎进了广袤的原始森林,这里的每一株大树都不知存活了多少年,即便是冬天树叶落了,枝桠仍旧彼此纠缠在一起,几乎形成了一个盖子,笼罩在我们头顶上。
至此,我们才终于明白,刘妈为什么说那些驴友根本走不远了,那些敢进深山的驴友,虽然也有胆大不怕死的棒槌,但终究是少数,绝大多数还是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,未必会比我们差,他们在此地折戟,我们也没好到哪里去。
在广袤的原始森林中走出很长一截后,我们悲催的发现……我们竟然迷路了!!
这里是浮尸地,死者的安魂冢,我费尽力气承担了巨大风险才弄出来的分魂纸人一进这里彻底歇菜,晕头转向,与之捆绑在一起的罗盘一直摇摆不停,而且这里的地理磁场似乎非常诡异,进入这里后,指北针也报废了,方向不准!
天空中灰蒙蒙的,根本看不见太阳,树木的生长也很均匀,所有能用来判断方向的法子我们几个几乎全都试过了,但无一例外,毫无头绪。
陈莲说,一直往南走。
可我们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,这还怎么走?
我们也曾进过管涔山原始森林,至少没有迷路,我终于明白,胡娃作为当地人,为什么在最初进山的时候也会迷路了。
鹞子哥观山望水看了半天,并没有发现什么超自然因素存在,那就只剩下自然因素了,大概是地下有什么矿产,再加上海拔与植被的原因,造成了这种难以分辨方向的困境,既然无法准确辨别,我们也不辨别了,管他东南西北,只消走出这一片区域,困境自破。
事实证明,这个选择是绝对明智的,大约在傍晚的时候,我们终于离开了那一片可怕的老林子,然后……竟然看见了公路!
“他娘的,这绝对跑偏了,人家都说了,这一路全是崇山峻岭,你瞧瞧咱现在这地儿,整个就是一国家森林公园呀!”
老白当即就说道:“不过,咱现在究竟在什么位置?”
我幽幽道:“太岳山本来就是国家森林公园,不过咱们要去的是人迹罕至的区域,现在咱们跑人堆里来了……”
“出去,先出去再说!!”
张歆雅累得上气不接下气,连连挥手:“甭管是哪,咱出去找个地儿先买幅地图,好好研究一下路线!!”
我们几人彼此对视了一眼,都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,犹如挨了好几个大嘴巴子一样,寻墓能混到我们这一步,大概也是天下独一份了……
不过,这也不能赖我们,这回我们全都是凭着猜测和分魂纸人引路才找到这里了,说的难听点,就是心里揣了一份希望罢了,至于我们究竟要面对什么,甚至,我们要找的东西是什么,这些都一概不知,准备不齐全,落到这一步,也算是正常情况。
路不都是一步步趟出来的嘛!
我们调整好心态,沿着公路,顺着路牌前行,不久后,就见到了森林防火检查站,几个护林员虎视眈眈的守在那里,检查出山的车辆,吓得我们四人一激灵,连滚带爬的钻进了老林子里,走了很长一截冤枉路,这才绕过了人堆。
没辙,我们几个背包两侧就挂着工兵铲、撬棍这些东西,护林的只需看一眼,铁打的是盗墓贼,没跑!
等我们从山里彻底钻出来,天已经完全黑了,山下就是一个县城,打上车一问,我们竟然不知不觉跑到了太岳山东麓,这里就是沁源!
老白坐在车里,用衣服蒙着脸,一副不能见人的样子,嘀咕说,跟着我们仨把这辈子的人全丢了,搞得自己像是那种很有面子的角儿似得。
从出租车里拿了一份地图看了一下,还好,偏的不是很过分,甚至说,我们就没偏移多少,相当于上了高速没到目的地呢,半道就从匝道下了高速而已。
“太岳山,迷魂山,名不虚传啊……”
我忍不住仰头叹息一声。
不过,有了地图,而且是这一片区域的详细地图,接下来该怎么走,我们就心里有数了。
实际上,陈莲说的那个地方,应该是在太岳山的中心区域,那里才有广袤的高山牧场,整个太岳山四周,大大小小的村落、镇子多的很,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荒凉,山中有那么大一座墓,结果却从未被人发现,足以说明什么。
我隐约觉得,我们这回可能啃上了硬茬子,种种迹象都显示,这个墓……没那么好进!
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,我们在沁源找了一家宾馆先行住下,路边小摊吃了一口饭,张歆雅就抱着手机一头扎进了屋子里,我本来也累得很,早想睡觉了,却被老白硬是拉去洗澡了……
在山里喝了一天冷风,这孙子一进澡堂子,热水一泡,屁放个不停,游泳的时候屁股上“咕嘟嘟”的成串的喷气泡,就跟安了什么喷气式推进装置似得,最后要不是我拉着,恨不得拽我上楼捏捏,还大言不惭的说,宝剑锋从磨砺出,不磨砺,怎能叫做大宝剑?
回到酒店的时候,鹞子哥和张歆雅还没睡,两人买来一沓子信纸,上面画了很多图案,还有很多资料。
有关于师旷的,还有关于这里的历史,但凡有点用的,全部都被他们摘录了出来,看样子好不容易有网了,他们一直都在忙着做这些,总算有了些专业的样子,看来也是知耻而后勇了。
一见我和老白回来,张歆雅立即拉下了脸,没好气的说:“风流快活完了?!下个月零花钱全部扣掉!”
我尴尬的咳嗽一声,没好意思回应。
鹞子哥立即为我解围,转移了话题,晃了晃手机,笑道:“来瞧瞧,我们这还真有点发现呢!”
我眼睛一亮,立即接过手机。
这上面的资料,全都是关于“蓝月亮”的。
显然,陈莲说的蓝月亮让他也始终难以释怀,因为这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,一座墓都和天象挂钩了,玄之又玄,非人力所能企及!
这些资料,全都是科学家关于蓝月亮的最新研究,上面的说法,颠覆了我的认知。
关于这种天文现象,最早期,最迷信的认知是,蓝月亮寓意不祥,与灾难有关!
之后,人们说,这种现象是一种定期现象,基本上2-3年之间必然会出现一次,可能是一种目前我们还无法破解的天文现象。
而这份资料上却说,蓝月亮与地质灾害有关,比如森林大火,或者是火山喷发,使得空气中有黑色的水蒸气,在光的折射下,就出现了蓝月亮,这倒是与人们最蒙昧时期的认知有些相似,不过那时候缺乏一种科学的解释罢了。
“你仔细想想胡娃见到蓝月亮和蓝色湖泊的全过程。”
鹞子哥微微眯着眼睛,轻声说道:“森林边缘竟然出现了老虎,不过,当老虎把胡娃带走以后,却有这么几个细节,那些小老虎甚至都没来得及吃掉胡娃,母虎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催促小老虎立即逃走离开了。”
“你是说,那段时间里,山里可能爆发了火灾?”
我想了想,只有这种可能了,动物对于危险和灾难的嗅觉会很灵敏,提前做出躲避,而太岳山里可没有随时喷发的活火山,只能是森林火灾。
“对的。”
鹞子哥叹息道:“陈莲说,那一年的秋天雨水非常充沛,让他们种的葵花发了霉,这才不得已进山弄山货,也就是说,那时候山中空气里的水蒸气非常富足,这个时候,山中起了大火,自然就形成了黑色的水汽,这就有了形成蓝月亮的先决条件,这才看见了那片湖泊。”
“还是无法理解……”
我摇了摇头:“高山牧场上,怎么就能好端端的冒出一片湖泊来呢?”
“这很重要吗?”
鹞子哥淡淡说道:“反正,我们已经知道蓝月亮该怎么出现了,只要是蓝月亮来了,那片湖泊就出现了,墓葬的具体位置,咱们不就知道了吗?!”
“乖乖……”
老白咋舌:“你丫该不是想一把火烧了林子吧?”
鹞子哥没说话,但眼神里有危险的气息,摆明了就是这么想的!
“先去了那里看看再说吧!”
我立即说道:“这一把火下去,天干物燥的,那可不是丧良心那么简单了,真找到那座遗迹,救了我师父,最后咱们哥几个也得被我师父活活打死,不大万不得已,尽量还是别用这种断子绝孙的招……”
鹞子哥耸了耸肩:“至少,现在我们有了一个办法,不用为找到这座遗迹的具体位置发愁了。”
我苦笑一声,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应了。
好吧,至少也算是有了一点眉目了吧!
这个时候,张歆雅的活儿也干的差不多了,把一厚沓子资料塞进了背包里,都是关于整座山的测绘图。
然后,我们几人互道一声晚安,便分头去睡了。
一夜无话,第二天一大清早,我们打了个车,再次上路。
昨天晚上他们的资料没白找,至少,今儿个我们已经有了明确的路线,让司机把车开进森林公园后,在半道的一座民房前停车,然后我们一头扎进了林子里,这算是一条捷径,待到夜里七八点钟的时候,我们抵达了山中一间破破烂烂的教堂。
没错,就是教堂!!
只不过这间教堂特有意思,不是西式建筑,而是华夏传统的木质结构,修建的就跟大雄宝殿似得,里面供着三尊神像,看样子一个钉在十字架上的就是耶稣了,可这位耶稣穿的却是华夏的衣裳。
如此奇特的教堂,大概也唯有拜上帝会的教堂才会如此了吧。
张歆雅说,清朝末年,太平天国被灭了以后,有一部分遗老遗少逃到了这里,修了这个教堂,因为都是底层的老百姓,对于拜上帝会的理解很有限,神像什么的就完全按照自己的想象来,所以才出现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教堂。
不过,历史总是不缺少新意,难道不是么?
张歆雅昨儿个查资料的时候查到了这一茬儿,于是就把这地方定为我们第一天的落脚点了,教堂虽破,但好歹能遮风避雨,总比大雪地里钻睡袋舒服吧?从这里到陈莲说的那些山丘已经很近了,顶多就是一天的路程,照这么算,我们大概后天便能抵达目的地了。
行走了一整天,我们也实在是累得慌,几人闲说了几句,吃了点冷冰冰的干粮,和衣钻进睡袋里睡觉。
深更半夜时,毫无征兆的一道尖叫声忽然将我惊醒,这尖叫声太凄厉了,在我耳畔炸响,震得我整个脑袋都嗡嗡的,睡眼惺忪间猛地坐起,忘记自己还钻在睡袋里,被纠缠的当场滚到一侧。
待我拎着天官刃手忙脚乱的从睡袋里钻出来的时候,发现鹞子哥他们几人已然都凑到了我身边,应该也是听到了那声尖叫,他们盯着我背包看个不停,显然,那尖叫声是从背包里传出的。
“分魂纸人?”
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东西,拉开背包取出一看,果然是这东西在作妖,明明已经被固定在罗盘上,此刻却在剧烈的挣扎着,看模样出离的愤怒,就跟发生了什么事情惹到了它一样……
这是怎么了?
我有些难以理解,分魂纸人才刚刚做成,即便它邪门,也还没到反噬我的时候呢!
我咬破中指,一指头戳在它头上,这东西才总算安静了下来,若不是烧掉它太伤,我现在就想直接烧掉它了,反正在这种特殊的格局环境中,它的作用已经很小了,算是我准备的失误!
就在我们几人面面相觑,不知所以的时候,我心头毫无征兆的升起一阵毛骨悚然之感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