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豆大小的眼睛里闪烁着锥心蚀骨的怨毒,怪笑声像是怨魂厉鬼一般如影随形……
不知为何,这怪物说的每一个字,都让我有种毛骨悚然之感,仿佛那根本不是言语咒骂、精神打击,而是……杀人不见血的诡异咒语……
黑暗中,我只觉得整个人就像是被冻僵了一样,眼睁睁的看着这东西在狰狞怨毒的笑着,那笑容在我眼前不断放大着,长满灰毛的脸距离我越来越近,恍惚之间,仿佛这人都变得无比高大了起来,与之相比,我是如此的渺小,到最后,这东西竟然“哇”的大叫一声,张嘴就朝我咬过来!!
我一动不能动,眼睁睁的看着那张血盆大口将我笼罩,那一刹那,梦境和现实我早已分不清,心里只有一种感觉——我命休矣!
“滚!”
忽然间,一声轻叱在我耳畔响起!
唰!
红光中,一抹璀璨的亮银色一闪而过。
那怪物撕咬向我的动作忽然停滞了下来,一大片血肉高高飞起,那赫然是它的上嘴唇。
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,紧接着,那怪物“吱”的尖叫了一声,连忙缩回脑袋,指甲漆黑无比锋利的爪子捂着嘴巴,佝偻着身子转身就逃!
“哪里走!”
冷冰冰的轻喝响起,一道绯红的身影自我身后冲出,手中提着一柄青锋宝剑,直扑那怪物而去,大红的衣衫猎猎作响,满头青丝在黑暗中乱舞,欺霜赛雪的皮肤看起来是如此的醒目,倾世的容颜尽是冷冰冰的杀意,恰如那挞伐群魔的女战仙,有一种难言的无敌气韵!
茳姚?!
不!
这不是茳姚!
茳姚于我而言太熟悉了,那是一个艳丽无双的妖女,妖女怎能有这般气韵?
眼前这个,是无名氏!!
没错,就是无名氏!
那个死后墓中矛钺交加以证武勋,万民铸鼎礼葬以仰其功,带着一身辉煌下葬的女战神,那个一度让我敬畏的都不敢与之说话的女子!
说时迟,那时快,就在那怪物即将遁走之际,青锋宝剑再次斩在它身上!
噗!
一条手臂直接飞起。
那怪物凄厉惨叫一声,跌跌撞撞冲进黑暗,就此消失不见。
而后,红衣猎猎,那人在我面前伫立,一身的杀伐气息尽数收敛,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好,撇撇嘴说道:“为什么不感动?看来最近看的那些书不靠谱,不是说每个男人都希望在自己危难之际,会有一个女人踏着七彩祥云来救自己吗?然后就感动的一塌糊涂,永远拜倒在对方的石榴裙下?!”
呃,好吧,这个是茳姚!
我思维有点错乱,一时间愈发的分辨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了。
茳姚摇了摇头,轻轻一指点向我,喝道:“醒来!”
而后,红光散去,黑暗撕裂。
我“啊”大叫一声,猛然坐起,再看眼前,哪里还有那一番诡异景象?眼前还是潮湿阴暗的墓道,沾染在石板上的水滴不断坠落在我身上,不知不觉间,衣服早已被成片的濡湿。
鹞子哥和无双他们被我的叫声惊动,纷纷翻身坐起来。
我大口喘息着,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。
“你怎么回事?”
身旁的老白揉了揉眼睛,问道:“难道是做噩梦了?!”
梦?
我摇了摇头,此前所经历的种种在脑海中回顾,是如此的清晰与真实,那种感觉即便是现在想来仍然让人不寒而栗,我也不是个小白了,自然能感觉得到这其中不同寻常,当即站起身来,说道:“不对劲,我好像中招了!”
说完,我没和他们过多解释,连忙呼唤茳姚,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,眼下看来,她可能是唯一的知情者了。
茳姚并未现身,但她慵懒的声音在我心头响起:“总算还不是太傻,你刚刚差点被一个诡异东西在梦境里杀死!”
我自然知道是她救了我,一边道谢,一边询问具体。
“我也不大清楚,甚至,你什么时候中招的我都不知道!!”
茳姚说道:“不过,就在刚才,我忽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不安感,那种感觉就像是……下一秒钟我就要被人干掉了!似我这样的,一般生出这种感觉必定不会是空穴来风,可是我就在风铃里,身边还有那么多大佬,只要不是那些大佬要灭掉我,谁能动弹我一下?于是我就知道,必定是你出问题了,而且是你自己的身体里面出问题,然后我就钻到你身体里面了,动身之前,那座山上忽然飞出一把剑,明显有东西想要弄你,那些大佬很不开心,我就拎着那把剑去了,发现有个东西正要吞你的三魂七魄,后来的你已经全都知道了……
话说回来了,那个东西确实凶戾,道行比你要高,如果不是风铃里那些大佬给了我一把剑,凭我现在这点道行还真是奈何不得它,饶是如此,还是被它逃掉了,不过也被我斩成残废了,没个几十年休养,道行恢复不了!”
她这一番说辞下来,我总算明白了个大概。
可是,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?
我们这里都是一些修行之人,怎么可能会无声无息的中招?甚至连茳姚都没察觉到?
“喂!发什么呆呢!”
老白在我眼前不停挥手,最后又摸了摸我的额头,嘀咕道:“这孩子完蛋了,好像是癔症了……”
我一把拍掉他的手,遇到这等诡异的东西,不算是小事,没有任何隐瞒,如实把我方才所经历的一切告诉了鹞子哥他们。
他们一听此事里涉及到了茳姚,纷纷正色起来,毕竟这主若不是被末代天官连坑带骗的镇压了几千年,恐怕就算是天师在她面前都只有默默挨打的份儿,如今道行虽然不在,但见识是有的,既然她都下了结论,想必就是实打实的事情了,可相信归相信,几人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……
“那个……”
无双忽然说道:“惊蛰哥,你能再仔细说说那个东西的样子吗?”
我看了他一眼,又仔仔细细的描述了一下。
“这……好像是山褢鬼。”
无双抓了抓头,又弱弱的补充了一句:“唔……梦中杀人,又长成这样,满天底下也就这一个,是从阴人客栈里跑出去的,是镇压在下面的……”
他说,这东西还是他爸最早在祁连山里面捉住的……
那是张掖那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,就在祁连山脚下,结果这个小村子也不知走了哪门子背运,流年不利,村民都是暴脾气,隔三差五就互殴,一言不合就闹命案,十里八乡的都戏称他们是杀人村,村民们也很倒霉,出去寻工作,莫名其妙就被开了,回家种地又种什么黄什么,眼看没了生计,靠科学解决不了问题,最后只能把目光投到那些大师身上,钱财没少被骗,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,几乎就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,也不知怎么回事,就和摆渡人这种狠角色搭上了边。
无双他爸来了以后,发现戾气笼罩着整个村子,可是看风水,没毛病,看人,也没毛病,看死人,还是没毛病,于是他爸就怀疑这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山野精怪,影响了气运,左看右看,盯上了祁连山,毕竟像祁连山这种地方,还真就挺容易养出什么了不得的精怪的,当下提了家伙就进山,最后在山里发现了一种看起来和人差不多,却全身长着硬毛的怪物,带路的向导见到以后都快吓晕了,说这是野人,无双他爸也懵,摆渡人闯荡一辈子,可就是没见过这玩意,也瞧不出是什么东西成精了,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东西在闹妖,满身的煞气,都冲撞了大地的气脉,这才让那个村子受了池鱼之殃。
他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,冲上去就弄死了这东西,后来回去百思不得其解,查了很多书,发现这东西很像传说中一种叫做猾褢的怪物,但有些地方又不太像,觉着这八成是一些风水恶地里天生天养的奇特精怪,干脆就取名山褢。
不曾想,那东西被他斩杀以后,竟然化身成厉鬼,来找他报复了,使得就是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梦中杀人手段,可惜摆渡人不是我,它这是踢到了铁板上,活着打不过,死了还是没打过,被无双他爸揪出来镇压进了阴人客栈下面。
按说,这山褢鬼道行压根儿就不够资格去下面,无双他爸这么干,完全就是出于一种报复心态,谁让这东西如此桀骜不驯的,他老人家混了一辈子,还从来没听说哪个不开眼的妖魔鬼怪敢来找他报复呢!!
我听后基本上确定了,十有八九就是遇见了这山褢鬼,自从阴人客栈被水王爷闹出事以后,这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被镇压在阴人客栈底下的东西呢,青竹说过,阴人客栈下面镇压的东西太凶,水王爷根本压不住,人家出来不可能搭理它,山褢鬼是其中的弱鸡,跟水王爷混的可能性极高!!
这些事儿自然是李老头和无双说的,下面究竟镇压了些什么东西,无双门儿清。
“不对,如果惊蛰哥中了招,咱们可能也中招了!!”
无双不知想到了什么,忽然站了起来,说道:“这个山褢鬼不仅仅只会梦中杀人,还很擅长迷惑别人,爷爷说过,这东西的鬼蜮伎俩是最诡异的,神不知鬼不觉就迷惑了别人,类似于鬼遮眼,却比鬼遮眼的更加高明!!”
“哎,鹞子,你身后的墓道咋碎了呢?”
正当我们面面相觑,又觉得身后发寒惊惧不已之际,老白忽然指着鹞子哥身后说道:“我明明记得这墓道保存的很完好呀!”
我顺着老白所指的方向一瞧,可不是,鹞子哥身后一块搭建墓道用的青石板完全被打碎了,看那样子,明显是重物砸击留下的痕迹,而且是前不久才留下的!!
随后,我目光落在了鹞子哥身边的锤子上……
看石壁碎裂的痕迹,和这锤子极其吻合……
可是,鹞子哥唯一挥舞这锤子,就是用来砸挡住墓门缝隙的石板!
“他娘的,还真是全都中招了!!”
鹞子哥一拍大腿:“咱们好像都被骗了!!”
骗不骗的我现在是没工夫去思索了,连忙起身朝墓门位置跑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