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东县。
这就是付慧城和我们约定见面的地方。
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,外加一个定位,这就是付慧城给予我们的所有讯息。
因为无双的问题,此前我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这个上,外加做了些准备工作,时间很仓皇,忙起来了便顾不上许多了,直至车子真正上路,我才给付慧城回了电话过去。
依旧是秒接。
不得不说,这种感觉很好。
只是,当电话那头的付慧城开腔时,语气里却透着不对劲,有些惶恐,哆哆嗦嗦的,隐约间,似乎还带上了哭腔,没有任何问候,上来便直接问我:“走到哪儿了?”
我说刚上高速。
那头一下子沉默了下去,良久后,才闷声道:“快点,我觉得我活不了多久了!”
我被吓了一跳:“这是怎么了?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么,只是给我发了条信息而已,连电话都懒得打,很是淡定,怎么这才过了一夜就这腔调了?”
“我没开玩笑!!”
付慧城一下子拔高了声音,很快反应过来,觉得自己情绪过于激动,抽了抽鼻子,压抑着声音说道:“真的,我觉得我快了……”
我皱了皱眉,耐心安抚了几句,付慧城这才娓娓道来。
他的消息是昨天给我发的,算算时间,他比我们要早两天抵达地方,以他的手腕、人脉以及能力,早早就搭上了工程项目的老板这条线,情况很复杂,他也不是能降妖除魔的主,这方面无法做出什么准确的判断,干脆不多置喙,免得干扰我们的想法和思路,只是敦促我们赶紧上路。
结果,信息发出后没多久,满打满算几个小时的光景,他那边就遭遇了情况,大难不死,挣扎了一遭,正准备天亮联系我,反倒是等到了我的电话。
事情大概是这样的,为了保持和工程项目老板的联络,他这两天没事儿了就往老板那里跑,昨夜也是一样,给我发过短信后,他就安排了一个局,老板正好在工地那处理点事情,听说对方忙完了,他干脆驱车去找对方,准备结伴儿去饭店。
按照他的猜测,那个工地下面极有可能就是刘去的墓,趁着老板打电话的工夫,他就溜了进去,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行内人,总是有几分眼力的,想瞧瞧那工地的风水布局如何。
工地出了人命,早已停工整改了,整个工地里冷冷清清,没有丁点人烟,那时候天刚刚擦黑,他循着工地的小道一路往深处走,准备寻个地势高点的地方看看,结果刚入一处两侧荒草丛生的地方时,忽的感觉有人从他身后推了一把,力量极大,以他那瘦的跟猴崽子似得身子板自然是扛不住的,整个人立即扑入了荒草丛中,面部着地,不等爬起来,一个人就猛地骑到了他背上,一只冷冰冰的手好似抓狗崽子一般捏着他后脖子,让他无法翻身起来,旋即便感觉对方在撕扯他的裤腰带,感觉像是要抓住个着力点,一下子将他生撕成两片一样……
他惊恐至极,想吼两嗓子都做不到,嘴巴一张,啃了满嘴的泥巴。
随后……那骑在他身后的东西就松开了他,等他回身,身后空空如也,哪里还有人影?
出了这事儿,那工地他肯定是不敢停留了,一溜烟儿跑了出去,晚上是和老板一起吃的饭,只是吃的没滋没味的,不知怎的,他总觉得好似有双眼睛在暗处一直盯着他似得。
起初的时候,他觉得这就是心理作用,有了这一茬,一晚上当然睡不成了,结果第二天醒来洗澡的时候,发现自己后脖子和后背心各有青黑色的手印子,眼睛四周也是乌青凹陷,整个人浑浑噩噩,提不起丝毫的精神,有时恍惚之间,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断流逝着,他在不停的走向虚弱和死亡……
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。
无疑,这肯定是遇到邪祟了。
但究竟是个什么玩意,付慧城也不知道,但他那种直觉却越来越强烈——自己活不了多久了!
“你们快来吧……”
付慧城讷讷的叹息道:“哥哥也不是没见识的,但从来没见过那么邪性的东西,来去如风,连个面儿都见不着就差点丢了性命,偏偏最后连自个儿为什么能捡了一条命都说不清……”
此刻双方相隔上千公里,我也没法子安慰他什么,犹豫了一番,轻声说:“我师父出关了,跟我们一起来了。”
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最强效的救心丸了。
果然,付慧城一听这个,淡定许多,闷声道:“好,我等着你们。”
我见他郁郁,恐怕是没心思再惦记刘去疾墓中那个玉精蟾蜍了,再去问当地究竟出了什么事儿,也有些不合时宜,心想着只等到了就水落石出了,不急在一时,应了一声,挂断电话。
这事儿来的突兀,决然不在我们预料当中。
我师父依旧在闭目养神,彷似没听到电话中付慧城的哀叹惊恐一样,我知道他的性子,再没见到结果之前,他这人是从来不多语的,但我们几个就没那么多忌讳,七嘴八舌的探讨了一番,没什么结果,纯属于是闲来无事几人说点话解闷罢了。
至于付慧城的悲惨遭遇……
好吧,好像没人太过担心。
探讨的结果并不乐观,如付慧城所言,他虽然没什么降妖除魔的能耐,但终究是行内人,刨坟倒斗的本事却是有的,怪异的事情见得多了,也算是半个行家,能让准行家栽了跟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此事却是泛着一股子邪乎劲儿,让人无法轻视。
我有个好习惯,就是临时抱佛脚。
这等事大都是被人嗤之以鼻的,可不得不承认,确实挺有用的,就拿前段时间才去的刘鋹墓来说,若不是我抱着资料一顿恶补,闹了个知根知底,墓中许多情况还真是摸不准。
此时也一样,旅途无聊,我干脆捧出地图研究了起来。
这一趟走的仓促,杂七杂八的事情多,中间和付慧城的沟通少,鉴于他此时的情况,很多事儿都不清楚,甚至连工程的位置在哪都搞不准,研究了一番,好赖是做到心里有了些揣测了。
关键点就在东巴县这个地方了,这是个枢纽一样的地方,扼川鄂咽喉、据鄂西门户,荆江与清江至此而过,水脉出现岔口,一条支脉向北而去,北面,正好就是神农架。
似这样的地方,道路桥梁必定极其发达,若是早三十年,兴许遍地都是工程,现在的话……工程量很小,修桥铺路这等活儿私人很难接到了,所以,那位老板的工程地点肯定不会在巴东县的近处,应该是一直往北,进入了神农架,只有那里才有大量的活儿可干,也算是应了开发致富的号召。
神农架这地方既玄乎又邪乎,但不是说每寸土地都是禁区,跟现在绝大多数山区一样,能开发的基本都开发了,里面各种村庄旅游景点星罗棋布,唯独靠近最中间的地方,就是一片空白,那里也是神农架诸多离奇传说出现最多的地方。
我猜测,工地应该就在这片区域附近。
刘去疾的墓如果真在这里的话,当初他选择弃葬,和王后昭信的棺椁尸体顺荆江而走,途径巴东时,沿着河道分叉改向,自北而去,一直进去了神农架最中心的区域,至此,船沉尸落,墓穴也在此地安家。
不需细问,结合着付慧城告诉我的点点滴滴,我对于这些猜测有**成的把握。
随后,我便开始翻看查找一些巴东、乃至于是神农架周遭的种种传说,这个地方其实是有些让人头疼的,都是名山大川。
荆江不必说,长江在自湖北省枝江至湖南省岳阳县城陵矶段,本就是长江,华夏大地上最大的一条水龙脉。
神农架也不必说,那是神农氏架木为坛,跨鹤飞天的地方……
不单单是这,巫山、武陵山这些都扎堆儿了,都是藏龙卧虎的地方,从风水堪舆的角度来说,俩字足以概括——奇险!
奇,便是说它的瑰丽壮阔。
险,便是说它里面什么都有,哪怕是真的蹦出一头龙来,我都一点不好奇。
风水之荟萃,天下除祖龙庭昆仑外,超越这地方的没多少了。
如果不是这地方偏,古代被徘徊在权利中心之外,地下住的达官贵人恐怕不比秦岭少,风水都不用实勘,看地图就知道。
看来看去,还是那句话——刘去这鸟人挺会挑地方的,只是这样的好地方,对我们这种人来说,那就有点要命了。
查阅了一路,赶到巴东的时候,天已全黑。
按照此前的约定,我们一路到了巴东站后,寻了个地方停靠了下来,不待我打电话联络,几个身材壮硕,大抵算是那种光看脸就知道不是好人的主朝着我们围拢了上来……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