庙宇高约十余丈,赵圆珠已经言明它的来历,为生女真所修葺,这些人不肯入辽籍,依附于白山黑水之间的莽荒大山,过着近乎原始的生活,他们所留下的建筑自然不可能用金碧辉煌、甚至是气势磅礴等词语来形容,整体而言非常原始,仅仅是有个房子的雏形而已,模样有点类似于辽东半岛那头发现的新石器时期的石棚,不过没有那么简陋罢了,却明显有别于汉地的木质结构与砖瓦结构建筑,通体都是用稍加打磨的巨石垒砌而成,因为时间过于久远,且从无人问津,更不会有人修缮等原因,已经有了规模不小的坍圮塌陷迹象,不少处于高处的巨石滚落下来,以至于乍一眼望去竟瞧不出入口在哪里。
而在庙宇前方,矗立着不少高大的石块,都是完整的石料,上面依稀可见有雕琢的痕迹,只不过在漫长的岁月里,已经被风蚀的模糊不清了,但大致还是能分辨得出,应该是神像一类的东西。
老参大抵也是基于此,才将这里定性为是庙宇一类的存在,而不是旧时白山黑水之间用以埋葬酋长的石棚。
“他奶奶的,你给老子站直溜的,别跟老子说话,爷们没心思听你逼逼,你要敢动弹一下的话,老子先一刀子骟了你个孙子!!”
一连串的叫骂声从前方石庙里传出,赫然正是老白这人渣的声音。
他们……已经进入庙宇里了!
我立即挣脱无双的搀扶,快速越过挡在面前的几尊石塑,直抵那巨石庙宇跟前,循着方才声音传播较为清亮的地方走去,很快发现了一丛半人高的杂草,杂草后面赫然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,应该是巨石坍圮下来的时候,遗留下来的缝隙,可以沿着这里直接进入石庙内部。
我没有犹豫,把杂草往旁边一搂,半个身子就探了进去,蹲伏着前行几步,便看见前方有亮光闪烁,应是鹞子哥他们几人手里的手电筒。
借着亮光,里面的情况我一览无遗。
石庙内部很空旷,毕竟是个四处透风的巨石建筑而已,多年无人问津,哪怕是有什么东西,恐怕也早已风蚀腐败成了渣滓。
几道人影正背对着我,赫然正是鹞子哥和老白他们几人。
几人呈拱圆形,手里持着兵刃,已然将一个年轻人逼迫在了黑黢黢的角落里。
光线不算明亮,年轻人那满头的白发显得格外醒目,发红的眼睛如同红宝石一样,在黑暗里闪烁着两点红芒,其背后生出两只巨大的羽翼,投下一大片阴影。
白发红眼,背生双翼。
此人,不是邢伟还能是谁?
邢伟两手高举着,额头上正有鲜血汨汨留下,在半个脸颊上留下殷红的痕迹,又顺着下巴上坠落下来,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,模样很狼狈,看来已经是被鹞子哥他们给制住了。
不过,他却并不显得慌乱,看着手拿短刀、咄咄逼人的老人,唇角微微掀起,露出和善的笑容:“那个…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你应该就是老白吧?唔,细细算来,这也不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了,我在江湖上也没少听过你的名头,其实……咱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恨吧?甚至,我们其实是有做朋友的基础的,比方说,我知道你在躲避苗疆那个土司的追杀,如果你能放下手里的刀的话,我有办法让对方放过你,再不追究那条金蚕蛊王的事情。”
我原本已经探入石庙的一只脚默默收了回来,蹲伏在草丛里,默默看着这一幕。
我不相信老白会背叛我,我只是单纯的想知道,邢伟和水王爷对我、对我身边的这些人了解多少。
这时,邢伟的目光已经投向了鹞子哥:“你是鹞子哥吧?我也知道你,咱们二人,同样都没必要搞得生死敌对,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,放心,如果你今日肯和我结个善缘,那个人……不,他应该已经不能称之为是人了,我会帮你摆平的,我们掌握着昔日阴人客栈的绝大多数力量,你知道我们有能力做到那件事情,如何?”
随后,他又对另一侧的绾娘儿说道:“你也有自己的问题,我都很清楚,唔……既然你对那个祸害你的家伙下不了手的话,那我们可以帮你再找到另一具一模一样的身体,让你立地重生,如何?”
最后,当他的目光扫向躲在最后面的小稚时,眉脚动了动,很快挪开了视线,笑了笑,摊开手说道:“当然,除了这些,我还可以给你们更多,比方说……钱?!张道玄那个牛鼻子道士有什么好的,天天压制着你们不让干这个,不让干那个,满身的本事,难道不就应该用来发大财的吗?难得我们彼此有私底下聊聊的机会,我可以向你们保证,只要你们撇下张道玄和卫惊蛰,钱财富贵,享之不尽取之不竭。”
“我呸!!你他妈的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?”
老白恶狠狠的拿刀子在面前比划了几下,随即话锋一转,忽然问道:“对了,你到底有多少钱啊……”
他浑然没注意到,他身后的小稚忽然瞧瞧从小小的靴子里拔出了一把精美的匕首,悄无声息的朝他身后摸了去,大眼睛闪烁着,在老白身上瞧个不停,似乎在犹豫朝哪里捅比较合适。
老白福至心灵,猛然回头,“嘶”的倒吸一口凉气,旋即叫道:“小丫头,你要干嘛?咋的跟无双那死心眼的小子一样样的呢,一言不合就准备下黑手,叔可没说别的,就是问问,问问啊!”
小稚“嗖”的一下子把短刀藏在了身后,小脸上洋溢起甜美的笑容:“我什么也没做呀,就是帮你盯着他而已……”
邢伟脸色阴沉了一下,随即笑了起来,道:“你们没必要如此,我确实是真心诚意的和你们说这些,许诺过的我也确实可以做到,说来说去,我们之间不外乎就隔着一个卫惊蛰而已,可大家都是老江湖了,难不成还真信这情义两个字?这东西在成年人的眼里,大抵和用过的擦屁股纸一样,一文不值,丢在面前都觉得恶心!我知道,你们跟着他,不外乎就是认为他以后能帮你们做到这些事情,可现在呢?他这个礼官又是什么?狗屁不是!两千年了,他们礼官不是被人当做祭品献祭,就是死于魑魅魍魉之手,可曾有一个有出息的?他爹妈现在还像条流浪狗一样满世界颠沛流离呢,他这个礼官能做什么?他无能为力,什么都做不了,跟着他有什么好处?迟早死于非命而已……”
嘭!
一记重拳毫无征兆的砸在邢伟脸上,力量太大了,将偌大个成年爷们直接砸的倒飞出去,撞在墙上后,随即萎靡在地,一侧腮帮子飞快肿胀起来……
邢伟咳嗽了两声,粘稠的血液顺着嘴巴低落下来,还呛出了两颗白花花的牙齿。
“这一拳头,是因为你骂惊蛰一文不值!”
鹞子哥收回自己的拳头,活动了一下手腕,凝视了邢伟片刻,“嗤”的一声笑了:“至于你说的屁话,老子一句没听进去,什么混江湖的眼里情义二字不如擦屁股纸,自己是个婊子,当别人都是婊子吗?说到底,你又是个什么东西?真到你落魄那天,又有几个人肯陪你刀山火海闯一遭?我劝你别费神跟我们说这些屁话了,还不如好好琢磨一下待会儿怎么死比较痛快,这里但凡有一个人听进去一句,老子立马把头割下来给你当板凳坐,我们跟着惊蛰,压根儿就没图过明天如何,也没想过未来怎样,只消他一句话,哪怕是去阴曹地府和阎罗王斗上一斗,我们都不皱一下眉头!知道为什么吗?因为我们都清楚,倘若有朝一日我们行至山穷水尽,惊蛰必定不弃不离,死不旋踵,即便杀不出一片郎朗乾坤,也会来黄泉路上和我们作伴!!
这一切,你,永远都不会有。
因为……你不配!!”
……
(好吧,昨天还是没写出来……唔,不过大家先缓一缓情绪,拳下留人,那些动不动就拔出四十米大刀的先收一收,克制一下。那啥……我今天肯定能三更!!!这是第一更!!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