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,苏盈袖绑好了许愿绳,哎了声,“好了,好了,放我下来。”
下了地,苏盈袖往前走了两步,忽然又回头,看着他,“许应,其实有一件事刚才我就想问你了。”
许应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过,他笑着点点头,“你问。”
“你给我的红包......”她双手背在腰后,又用倒退的方式走着路,脸上笑容狡黠,“不是阿姨给我的吧?”
许应眨眨眼,目光闪烁,“是啊,是我妈给你的。”
“你骗人。”苏盈袖忽然停下脚步,把脖子往前一伸,就把脸怼到了他面前,“不知道吧,阿姨昨天就已经给我发过红包了。”
“你要是换个长辈当借口我就信了,为什么非得用你妈妈呢?”
许应这回傻了:“......”我特么怎么知道你们已经有过私下交易了啊,又没人通知我:)
作者有话要说: 苏医生:恕我直言,在座各位我都很嫌弃:)
许律师:……我觉得不包括我吧?
苏医生:……你今天怎么这么自信???
许律师:????感谢在2020-10-06 20:27:04~2020-10-07 19:17: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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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
大年初一的天气意外的好, 晴空万里无云,高而辽远,容城的天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那么的蓝。
苏盈袖站在半山腰的寺门口,手搭凉棚远眺, 面露沉思, 半晌回头问许应:“中午吃什么?”
“......我怀疑为您要发表什么人生感慨呢, 嗐。”许应有些无语的嘟囔一句。
苏盈袖眨眨眼,“吃什么不重要么, 不值得你深思么?”
许应失笑, “你想吃什么?”
即便是大年初一,也还是有很多商家尤其餐饮业在营业,苏盈袖低头开始翻点评软件,挑感兴趣的来看。
半晌问许应:“云南菜你吃不吃?”
许应等她做决定等得久了, 已经有些疲惫, 闻言叛逆心起, 想要跟她作作对,于是眼皮一阖,“我要是说不想呢?”
“那......”苏盈袖没发觉他的情绪有异, 愣了愣, “广东菜?”
“太清淡了。”
“川菜或者湖南菜?”
“太重口了。”
“火锅?”
“没意思。”
“......”
几个来回之后, 苏盈袖终于不说话了,眼睛一瞪,“你到底想吃什么?不吃你就回去吧,我自己吃去。”
许应抬起眼来,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,眼珠子一转,“这样吧, 咱们猜拳,谁赢了听谁的,你赢了咱们就去吃云南菜,行么?”
苏盈袖不情不愿的点头,伸出个拳头来,“1、2、3——”
“三局两胜啊。”许应笑着提醒道。
苏盈袖点点头,“赶紧的,我肚子饿了!”
两个成年人,加起来都六十岁了,居然还像小孩子一样,在寺庙门口就猜起拳来,幼稚得很。
片刻后苏盈袖一收手,得意洋洋的看着他,“我赢了,你得听我的。”
许应开局就先下一城,结果后面还不是被她连赢两盘,哼哼。
“吃云南菜?”她一面说,一面虎视眈眈的盯着他,虽然还是以疑问结尾,却不见得他能说不了。
许应慢吞吞的收回手,好像之前出拳故意慢一点不是他干的,有些懊恼,“哎呀,阿盈你在的时候幸运之神都不光顾我了。”
“行罢,就吃云南菜。”他叹口气,慢悠悠的,眉目却舒展带笑。
苏盈袖一扬头,“你能跟我比么?”
“是是是,我哪能跟您比哇。”许应忍着笑,看她走在自己前面,就伸手去拍了一下她脑后的包包头。
苏盈袖甩甩头,娇斥道:“放开你的猪爪子!”
许应一笑,把手收回来,缩进大衣的衣兜里,快走两步和她肩并肩,边下山边跟她说着其他事,“兰溪她生了么?”
“生了,男孩,七斤三两。”苏盈袖淡淡的道,“不幸发生了肩难产,所以产程比较长,不过大人孩子都没事。”
看似平淡普通的一句话,却因为难产二字沾染上了惊险,许应有些沉默,不知当时如何惊心动魄。
苏盈袖却笑了一声,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,“她还担心我会害了她,到头来......还是我接的产。”
许应一下子就想起昨晚去探望罗兰溪之前,在护士站那儿听到的只言片语,原本已经快忘了的那种心酸委屈突然又浮上心头,“阿盈......”
他想安慰她什么,却又说不出恰当的语句,从没觉得自己如此笨嘴拙舌,连安慰人都不会。
苏盈袖却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宣泄的垃圾桶,忽然打开了话匣,“你知道么,我看到她说她是我母亲的时候......我觉得,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这么无耻......如果可以,我宁愿将一半的血肉都还给她......”
那些在漫长人生里已经早就淡忘和抚平的痛苦,又被李宁曼亲手掀开,鲜血淋漓。
可是这一次,她再也没有刘敏会抱着她,温柔的抚慰她,说她是最好的女儿。
她垂着眼,看着脚下的台阶,“我记得有一天,我想她了,就坐车去找她,站在她们小区对面的马路上远远的看,我进不去,就想,她会不会出来,会不会见到我......”
“我一直都记得是没有,爸爸也说以后不要再去找她,打扰人家的生活不好。”
“其实后来有一次做梦,我梦见那天她其实看见我了,就在小区门口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里......我分不清是现实中就有,还是梦中有虚构的成分......”
她絮絮叨叨,好似要将以前从没对别人说过的话全都说出来,许应静静的听着,一言不发。
直到长长的阶梯全部走完,苏盈袖脚步停了停,抬起头去看他,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,“看我,跟你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做什么,今天是过年......”
“吃糖么?”他抿着唇,没说别的,只摸出一颗糖来,递过去。
他好像会随身带着糖,苏盈袖有些奇怪,“你是不是有低血糖的毛病?”
许应一愣,目光一闪,点头含糊的嗯了声,“......好像是。”
顿了顿,他又道:“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了,以后你不想见就不要见她们好了......也不对,该见还是得见,叫他们见到你过得好好的,幸福美满,跟谁都要好就不理睬她,这就是最好的反击。”
“是这个理儿。”苏盈袖失笑,抬头望一眼眼前的参天大树,树冠凌空高耸,睥睨人间。
而同一时间,一附院妇产科的vip病房里,罗家母女也在谈论这场生产,李宁曼看着摇篮里的大胖外孙,心满意足,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生一个儿子。
“你生了儿子就不用愁了,是你婆家的大功臣,以后好好教育,就是你这辈子的依靠。”
这样的话罗兰溪以前没少听母亲说起过,可她也并不觉得生了儿子就是有了依靠,往常总是左耳进右耳出,可这次却忍不住想反驳,“女儿不好么,如果是女孩,她也可以成为我的依靠我的骄傲啊,就像姐姐那样。”
李宁曼一愣,“......什么?”
“我说姐姐......”她以为李宁曼没听清楚,便想再重复一遍,却又被李宁曼粗暴的打断,“别提她!”
“她连生母都不肯认,能是什么好东西,女生外向......要不是宋医生,你说不定就出事了!”
罗兰溪顿时沉默,心说如果我是她我恐怕也不会认你,“可是妈妈,宝宝是姐姐接生的,一点问题都没有。”
“那是因为产房里还有其他人,要是只有你和她......新闻都有说过,一个外科医生因为记恨前妻,就能趁割阑尾的机会把前妻的输卵管割了!”
“妈妈,你不要把人想得那么龌龊好不好,你说她不认你,可你也没有认她啊,如果我和姐姐换个位置,你会这么想我么?”
罗兰溪想要劝解,她觉得母亲这两天已经钻了牛角尖,这样下去始要出问题的。
李宁曼被她问得一怔,回过神来又立刻反驳,“你怎么会做这种事,她都是叫她爸和后妈教坏了!”
罗兰溪闻言立刻道:“可是你又没有见过人家后妈,而、而且......当年是你先做错事对不起叔叔和姐姐的。”
她一反常态地和自己争执起来,这是二十多年都没有过的事,李宁曼有些恼羞成怒,“你怎么回事,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?!”
罗兰溪神色严肃,“我是觉得您做错了,既然您早就放弃了姐姐,就不要要求她现在还认您这个妈,也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测他人,这很不道德也很过分!”
“你......”李宁曼伸手指着她,半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,胸脯一起一伏,显然是气极了。
可是罗兰溪更失望,“您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一个善良正直、心胸开阔的人,可是妈妈,你自己就做不到。”
她嘟囔的话语传进李宁曼耳中,眼前是她略微带着谴责和失望的眼神,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幕:
小小的孩子抱着一个推土车玩具站在门口等她回家,把握在手心里的糖果塞进她嘴里,“我今天帮助小朋友了,老师奖励我糖果,给妈妈吃,以后袖袖会给你挣好多好多的糖。”
她想起这些旧事,忽然觉得有些站不稳,踉跄着退了一步,看见自己放在沙发上的爱马仕皮包,神智倏地回笼。
她定定神,弯腰拿起包,转身对罗兰溪道:“小溪,你刚生产完,应该好好休息,不要想太多别的事,妈妈还有事就先回去了,明天再来看你。”
说着她走到门口,抬手握住门把手,动作顿了顿,“还有,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,至少对你,我没有半点私心。”
说完她一拧门就走出去了,留下罗兰溪一个人在病房里,有些怔怔的出神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许应和苏盈袖按照导航找到了这家距离南山寺并不远的云南菜馆,没想到大年初一居然也要等位。
服务员小哥给他们拿了凳子,又送了一人一杯饮料,说是酸豆做的,口感微酸而清凉,苏盈袖边和边看菜单,和许应讨论吃哪个比较好。
“要个腾冲土锅子吧,热乎。”
“好,黑松露火腿贴乳饼好像是他家招牌,你看旁边有大拇指标志。”
“那就要一个,破酥包要一个?咸口的吧,应该好吃。”
正说到这里,忽然便听见有人叫苏盈袖的名字,许应觉得声音好像听见过,于是和她一起回头去看。
“蔡师兄?”苏盈袖愣了一下,随即又笑,“真巧,又见面了,咱们好像在医院就见不着,上次也是在酒店见的。”
蔡远点头笑笑,看见坐在她身旁的许应,有些惊讶,随即也向他点头笑笑,“是啊,真巧。”
顿了顿,他又看一眼许应,这才道:“你这是......跟男朋友出来?”
“听师姐说你快要结婚了,嫂子也跟着来容城了吧?”苏盈袖没纠正他的说法,而是反问他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