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降临。
邪蛮雨林因为水汽充足、枝繁叶茂的缘故,黑夜来得也更早一些。
但是今天的邪蛮雨林,注定会和平时大大不同。
夜越深,夜越静,属于赤硫火蝎那恐怖的群体大吼,就越是骇人。
火山口深坑的植物,已经全都被震得东倒西歪,一片狼藉。
浓得几乎化不开的硫磺烟气,笼罩了方圆数十里,月光都没有办法穿透。
漫天的星辰,都好似要被震撼摇动得坠落下来。
从楚言跃进去之后到现在,赤硫火蝎的大吼,就没有停止过。
黄泽和白秀秀的情绪,也从最开始的惊慌,到绝望,到错愕,到惊叹,然后到现在的麻木。
赤硫火蝎那震耳欲聋的大吼,震得他们即便靠在一起,都很难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。
但是过去这么久的时间,他们好像对此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一样。
两个人面无表情地原地打坐,继续等候。
第二天天亮的时候,也没有人再提要离去的事情。
仿佛是事先就约定好了一样,继续打坐,继续等待。
到了这一天下午,太阳又开始落山的时候,白秀秀突然转过头,朝一旁的黄泽望来,问道:“声音是不是小了一点?”
比起白秀秀这个凝脉境,身为天心上师的黄泽,其实早就发现了赤硫火蝎的声音,在一点点减弱。
这个趋势,是在前一天半夜达到顶峰之后,就开始一点点下降。
赤硫火蝎的怒吼没有停止,那就说明楚言还在里面砍杀。
而赤硫火蝎怒吼的声音在逐渐变小,那也就只有一个原因——它们的数目在减少。
一念如此,黄泽的身子都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。
天心上师能够晋升到如今这个境界,见过和经历过的,都要比普通修士丰富得多。
可以说,山崩地裂近在眼前,都很难摇撼他们的心神。
但是就这两天,黄泽已经被震惊了好几次了。
甚至一度怀疑起自己走的仙路是不是走错了。
在这种自我怀疑的情绪中,黄泽和白秀秀又在邪蛮雨林中度过了一夜。
而就在昨天白秀秀察觉到赤硫火蝎怒吼的声音降低了之后,那摇撼星辰的大吼,的确就在以一个极为平稳的趋势降低。
等度过了黑夜,天空再一次亮起的时候,属于赤硫火蝎的怒吼,已经变得很小很小了。
如果说之前是堪比千军万马在咆哮,在奔腾的话,现在给人的感觉,就像是十个人在械斗的时候,发出的绝望呐喊。
终于,再过了小半个时辰,随着赤硫火蝎发出最后一声咆哮,响了足足两天两夜的深坑,一下子安静了下来。
即便这个声音,是逐渐降低的,但是陡然之间,一下子陷入了足以听见心跳的寂静,还是让人感觉有些不习惯。
所以黄泽和白秀秀对此即便早有预料,但是猛地一下子万籁寂静,他们还是彼此看看,第一时间确定不是自己耳朵坏掉了,然后才蹭的一下,从地上跃起,快步回到高坡那边,向下望去。
两天之前,恐怕就算楚言磨破了嘴皮子,说他可以杀光这里的赤硫火蝎,他们都不可能会相信。
但是事实胜于雄辩。
在坚持了两天两夜,赤硫火蝎的声音越来越小之后,即便有人告诉他们,现在突然没有动静了,并不是赤硫火蝎被杀光,而是楚言坚持不住死掉了,他们也不会相信。
在高坡上等了不久,一片尚未散开的黄色烟气后,就出现了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。
人影随着走近,越发清晰了起来。
“是楚大人!”
白秀秀一下子就认出了楚言的身形,激动得喊了出来。
看她那闪烁着光芒,一脸难以自抑的神色,恐怕楚言此刻创立个教派,她立刻就会成为信徒,并且是绝对忠臣的那种。
黄泽的脸上,此时也浮现着惊叹和不可思议,看到楚言的身形,走到高坡下面,然后向上一跃,就站到了两人的面前。
楚言身上的衣服,比起之前,稍微显得破烂和凌乱了一些。
并且他的脸上,也浮现出一丝疲惫。
走到两人面前后,楚言没有开口讲话,而是冲两人摆摆手,然后就走到一边,盘膝坐下,开始打坐。
从楚言出现的刹那开始,他就已经成为了黄泽和白秀秀心中神祇一般的存在。
他现在的一举一动,对于他们来讲,就好比是世俗里皇帝给臣民颁发的圣旨,至高无上,无人可以反对。
于是这样一来,楚言去旁边打坐了,他们两人也噤若寒蝉,小心翼翼在附近打坐,别说去问楚言这两天发生的具体事情了,就算是大口呼吸都不敢,全都噤若寒蝉,生怕打扰了楚言。
楚言打坐的时候,黄泽和白秀秀虽然不敢发出声音,但是眼神却是不住在楚言身上打量着。
他们心中不好奇,那是不可能的。
原本他们希望可以从楚言的身上,看出一丝端倪。
但是仔细观察一番后却是失望了。
楚言的身上,除了衣衫破烂了一点,其他没有任何线索。
比如他使用的武器,无论是进去,还是现在出来,他们都没有看到。
又比如他杀死了那些赤硫火蝎,那么现在赤硫火蝎的尾巴,或者是尸体,都在哪里。
时间越久,黄泽就越是心痒难耐。
他甚至屏住呼吸,小幅度地抬起脑袋,朝着高坡下面望过去,想看看里面现在什么样子,赤硫火蝎的尸体是不是都留在了里面。
不过真实的情况却是让他失望的。
那深坑之中,浓郁的硫磺烟气凝而未散,所以就算他目力再强,也看不到更深远的地方。
楚言打坐了大约一个时辰,就睁开了眼睛。
眼见楚言睁眼,黄泽和白秀秀急忙凑了过来。
白秀秀原本想说话的,但是嘴唇动了动,最后还是朝黄泽看过去,由他先讲。
黄泽早就按耐不住了,立刻就问道:“楚大人,所有的赤硫火蝎,都被你斩杀了?”
“嗯。”
楚言的鼻孔里,发出淡淡一个音节。
虽然早就有此预料,但是此刻真的从楚言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,黄泽和白秀秀还是惊得身子后仰,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黄泽更是结结巴巴道:“那、那么请问楚大人,赤硫火蝎的尾、尾巴呢?”
楚言斜睨他一眼,手掌一翻。
刹那之间,堆积如山的巨大蝎子尸体,轰的一下子,倾覆在了黄泽和白秀秀的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