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长根回来了!
彩琴一个人在家,晚上吃的清淡, 是不会炖肉的。
只有陈长根打短工回来,晚上才会丰盛。
张大有走进屋子, 果然看见陈长根在厨房里忙碌着。
“长根哥, 回来了。”
陈长根点头, 笑着道:“大有回来的正好, 马上开饭。”
田恬坐在灶前烧火,没说话,自顾自往灶里添柴。
晚上吃饭, 三人围着小桌子,陈长根打开一瓶酒, 给张大有倒了一杯。
“今晚咋哥俩喝一个。”
张大有视线落在旁边大包小包上, 疑惑的问:“长根哥,那两个麻布袋子是你的行礼?你这是要准备出远门?”
陈长根笑,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:“我打算明天回陈家,你现在腿也好了,完全有能力撑起一个家,我这两个月思来想去, 拉帮套本是旧俗,现在改革开放, 日子越来越好,我们也要往前看。”
田恬沉默吃着香软入味的鸭肉,没有一点滋味。
张大有闻言, 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, 他心里一直不想拉帮套, 但陈长根毕竟有恩于他,他说不出主动让他离开的话,现在陈长根自己决定离开,这是一件大好事。
“长根哥不愧是跑过许多地方的人,思想觉悟就是比我们要高,你说的对,现在改革开放,日子越来越好,我们都要往前看,你若是真的决定了,当弟弟的尊重你。”
陈长根笑了笑、
张大有端起酒杯:“长根哥,咱们喝一个。”
陈长根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。
张大有笑着道:“我祝长根哥早日娶到新嫂子。”
陈长根脸上的笑快绷不住,连忙仰头一饮而尽。
一顿饭过后,三人轮流洗澡休息。
陈长根见西炕一直有被子,就知道这两个月她一直住在西炕,索性直接拿了被套打地铺。
张大有看在眼里,并未说话。
田恬亦是沉默,如今都要分开了,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一夜过去,第二天三人吃过早饭,田恬和张大有亲自送陈长根回陈家。
张大有已经是个正常人,这次他扛了陈长根所有行礼。
田恬则帮陈长根拿了一双鞋。
夫妻二人亲自相送,当初怎么把人接来,现在怎么把人送走,以表重视。
不少村民瞧热闹,沿途问他们三人到底怎么回事,为什么提大包小包行礼。
田恬心里难受,不想解释。
张大有觉得是陈长根主动走的,让他自己解释。
陈长根笑着找了个改革开放的借口,把众人敷衍过去。
村民们心里透亮,哪里不知道自从张大有腿好之后,他就性情大变,陈长根在张家日子艰难,如今离开,怕是过不下去了。
*
陈家门口,张大有把陈长根行礼一一放在院子里。
田恬把手里的鞋也放在院子里。
她身子不便,只来过陈家两次,距离上次过来,快有一年了。
第一次过来,这个小院干干净净,利利索索,如今到处都是灰,院子里长了不少杂草,一看就很少住人。
院子里原本堆满的柴火,现在空空如也。
陈长根把那些柴火全部搬去了张家。
田恬一想到从今往后,和陈长根再无关联,她心里钝钝的痛。
难过的想要哭泣。
不过她强忍住内心情绪波动,不想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出丑。
陈长根看了一眼田恬,又看了一眼张大有,郑重叮嘱:“大有,以后好好对彩琴。”
张大有点头:“放心吧长根哥,我会的。”
陈长根笑了:“家里还没打扫过,灰尘多的很,我就不留你们吃中饭了。”
张大有笑:“那长根哥先忙,我带着彩琴回去了,以后若是有用的上我的地方,长根哥只管喊一声,我张大有绝对第一时间到。”
田恬唇瓣紧抿:“长根哥,以后保重。”
陈长根点头,嗯了一声,掩下心中的难过。
“彩琴,我们回去吧,别打扰长根哥了,他房子许久没打扫,必须要打扫了才能住人,让他好好拾掇拾掇,不然耽误了时间,中午都没办法做饭。”张大有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。
田恬只好跟着张大有一起离开。
夫妻二人回到家里,张大有急忙扯掉炕上的帘子。
“现在终于不用再隔开了。”张大有看向田恬:“彩琴,以后我们俩好好过日子,我会待你好的。”
田恬神色淡然的看着他,对他没有多余的情感,如果不是他,陈长根也不会被他逼走。
田恬心凉的很。
陈长根在他们最困难之时,伸手帮助了他们,他在张家的日子,可谓对他们掏心掏肺的好,最后张大有腿好了,翻脸不认人。
如果不是碍于陈长根,如果不是她现在身子不方便,她肯定第一时间和他离婚。
田恬从来不是将就的人,退一万步说,将就任务对象,那是为了大局着想,但除开任务不谈,田恬绝对不会如此过下去。
田恬心里已经盘算好了,等过个一两年,她找个时机和张大有离婚。
现在之所以不离,她是不想耽误陈长根另找。
陈长根前脚刚离开,她后脚就和张大有离婚,不仅张大有会觉得是陈长根教唆的,可能全村人都会这么认为。
届时陈长根有嘴说不清,反而名声不好听,以后想找个好对象都难。
上门拉帮套是好心,但把人家一个好好的家庭拆散,这个罪名不小,俗话说的好,宁拆十座庙,不毁一桩婚,特别是这个年代,几乎没有人离婚,都是结婚了就踏踏实实过一辈子。
“你今天不去上工吗?时间不早了,你还是赶快去吧。”田恬不想和张大有多说什么,只催促他去上工。
张大有瞧着时间还早,拿着帘子下炕:“成,我先去生产队,晚上再回来。”
“去吧。”田恬道。
张大有嗯了一声,换了身衣服,快步出去。
田恬一个人坐在炕上,看着屋子里的桌椅板凳,心里难受,这些家具全部都是陈长根打的。
人走了,这些东西还在,一看到这些东西,就忍不住想起他来。
陈长根在家里拾掇,心里也不好受,他也舍不得彩琴,但说一千道一万,只要彩琴过的好就行,他想她过的好,哪怕他吃点苦受点罪都没关系。
晚上,炕上少了那道帘子,张大有胆子比之前大了许多,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,过去蹭田恬。
田恬被他缠的不耐烦:“干了一天的活儿,你不累啊,睡觉吧。”
“媳妇儿,我想你,你让我亲热亲热。”张大有现在可以独占彩琴,哪里愿意继续当和尚。
田恬拒绝,一把拍掉他伸过来的手:“我今晚没心思,睡觉。”
张大有被田恬的冷硬拒绝伤到了,直接坐起身子:“许彩琴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田恬淡淡道:“没什么意思,就是不想。”
“许彩琴,你是不是还忘不掉陈长根!”
田恬没想瞒着他,实话实说:“对,我忘不掉他。”
张大有怒不可遏:“你别忘了你是谁的媳妇,你怎么能这么对我!”
田恬冷冷道:“我怎么对你了?
我哪里对不起你了?
我到想问问你,你把我当成什么了,你别忘了,当初是你让我同意拉帮套,是你让我给长根哥生孩子。
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,我和长根哥相处了快一年,人家掏心掏肺对我们,我忘不掉他怎么了。
就算是养一条狗,时间长了也有感情吧,何况那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,我哪里有问题了?”
张大有气急败坏:“总之从现在开始,你必须忘掉陈长根,你心里只能有我。”
“时间长了就会忘了,现在不可能。”田恬道:“睡觉吧,我真的没心思。”
“我是个男人,我有想法,你是我媳妇儿,你有义务满足我。”
田恬无语:“但我也是个人啊,我现在不想,没有心思,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,陈长根刚刚离开,你觉得我能有心思吗?”田恬想着之后两人还要过日子,终是软了语气:“大有,你让我缓一段时间好吗,等我缓过来咱们再说这事儿好吗?”
张大有气急败坏,但对于这种事情也无可奈何,强迫做的也没意思,最重要的是,她心思不在他身上,他就算得到了她的人,也得不到她的心。
想到这里,张大有有种深深颓废感。
直挺挺躺下睡觉。
两人同炕异梦。
*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,陈长根在陈家待了几日,后面又去外面打短工了。
田恬和张大有的关系有种说不清,道不明的味道。
张大有对她冷冷淡淡。
田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,力所能及的照顾好张大有。
田恬想的很好,两人毕竟搭伙过日子,只要两人一天没离婚,田恬都会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,让张大有在生产队安稳工作,无忧后方。
这日,张大有正在带着大家在地里刨土撒种,快到中午,大家三三两两离开,他看见一个叫兰子的小姑娘,屁股上红了一块,应该是来月经了,弄到裤子上也不知道。
她偏偏又是走到最后的那个,没人提醒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