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夜的山野在月‘色’的照耀下,显得空旷而宁静,一路上一边踏着脚下的月‘色’,一边倾听着耳边夏虫的鸣叫,心情渐渐地好了起来,不多时,就来到了息身的小屋前,等我刚要推‘门’进去的时候,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。
“谁?”我顺着声音,转身看去,只见一个老态的身影站在月‘色’下,浑浊的目光正在我身上打量着,‘花’白粗长的眉‘毛’垂在脸边遮拦住我的视线,让我看不清他的脸,只听见从那人身上传来苍老的声音,对着我道:“施主请留步!”
好熟悉的声音啊,我再一次向那人的脸上扫去,在皎洁的月‘色’下,我仔细地看着那人,只觉得那人似乎在哪见过,是谁呢?那样苍老的身躯,如树皮一样的肌肤,还有那浑浊不堪的双眼,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迟暮的老者,这样的人,我真的认识吗?我的眼中一片茫然。
只见那老者看着,苦笑道:“施主认不出老衲了吧?”
听见这个声音,心中大骇,道:“你是法鑫长老?”
那老者没有回答,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得到老者的肯定,我惊道:“你怎么。。。。。
“哎!”法鑫长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:“在那一战中,我将自己的本源完全燃烧了,现在的我,再也不是那个法力高深的天佛寺长老了。”
听过法鑫长老的话后,我这才记起,当日在天佛寺一战中,在雷音谷内所有的天佛寺弟子都燃尽了自己的生命,而法鑫长老也不例外,也是在那一战中,使我对佛界有了一个全新的评价,至少天佛寺还是让我另眼相看的。
我看着眼前这个苍老的老人。心中充满了敬意,于是便恭敬道:“长老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法鑫长老向虚掩的‘门’内探了一探,轻声道:“灵施主,戒嗔已经入禅了,不如我们边走边谈吧,正好,老衲也有些事情想要问清楚。”
我会意地点了点头。跟着法鑫长老地脚步向前走去。
苍白的月‘色’,如诗一样的森林,我和法鑫长老迈着细碎的步伐走在这画一般的月光下,一般的矜持,一般的宁静。本说是有事商谈地法鑫长老走了许久依旧是一言不发,我一边跟随着法鑫的长老的脚步,一边看着前面那与记忆中天壤之别的身躯,当日还是豪气干云,义薄云天的法鑫长老。至今却落得这样地模样,都是因我一时托大,到现在不单害了天佛寺。就连自己的法力也不保,我心中苦笑一下,内疚地看着他那苍老的背影。
“灵施主还在为上次的事内疚吗?”法鑫长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,看着我微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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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呵呵,灵施主觉得这里景致如何?”法鑫长老话锋一转,指着身前悬崖问道。
我这时才发觉,原来在不知不觉中,自己竟然来到这山崖之上。我向前走了两步,站在崖顶向四周看去,眼前一片开阔,听着耳边袭袭地风声,看着脚下那渺小的山峰。心中的豪气不觉得冲上脑海,我不由地赞叹道:“会当临绝顶。一揽众山小。”说着,也转过头来,看着法鑫长老问道:“长老到底找我是所为何事?”
法鑫长老笑着摆了摆手,示意我不要着急,并走到了我地身边,伸手抚‘摸’着自己颌下的长须,叹道:“一揽众山小,是啊,曾几何时我也曾有过这样的豪气,但是现在老了,老衲只是觉得人在高处不胜寒。”
“长老为何会这样认为?”我看着法鑫长老问道。
“你不理解吧?”法鑫长老语气优长地看着眼前的悬崖道: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,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会一样,所以你才不会理解老衲,但是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去这样想,又或者去这样做,你不理解我,但是并不能代表我的想法是错误地,不是吗?灵施主。”
是啊,法鑫长老说得没有错,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,我知道,他是在开导我,让我不必为那日的过失而心有芥蒂,因为他虽然不理解我为什么会那么做,但是他却相信我有那样做的理由。
我看着法鑫长老的背影,忍不住张嘴道:“那日在雷音谷内,其实我。。。。。
法鑫长老笑着打断我道:“施主不必在此事上有太多顾虑,老衲知道,你有你地理由,我不会怪你的,天佛寺这此浩劫也是命数已到,怨不得别人,这点,老衲早已经看穿了。”
良久,我才发自肺腑道:“谢谢。”
法鑫长老微笑地对着我点了点头,然后便转过身去看着远处那烟雾缭绕地山川,沉‘吟’了半晌,道:“老衲这次将你叫出来,是有件事情想委托灵施主。”
“长老旦说无妨。”
“施主想必也知道,大凡成仙成佛之人,登科之日便会飞升逆去,可是戒嗔这孩子却没有,虽然他成的也是佛,但是却是***,这让老衲很不放心,我怕他会误入歧途,因为这邪亦越邪,本身就比其他的人容易进入邪道,更何况戒嗔这身修为并非是靠他自己修炼而来,他的禅心还没有到可以支配自己修为的程度,若是受到什么打击,我怕他会‘迷’失本‘性’!所以我想将他托付给施主你,不知道施主可否愿意?”
法鑫长老的话,我基本是认同的,因为当年大自在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,但是,将戒嗔托付给我,我倒是感觉到有些意外,现在我都自身难保,难道让戒嗔跟着我一起被仙界追杀吗?我想了会,刚要开口准备婉拒,想让戒嗔跟着法鑫长老,怎么说也比跟着我东躲***要好得多。。16k手机站ap,。
没想到法鑫长老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一样,在我开口之前就看着我道:“我想施主一定不会让老衲失望的。老衲看得出你和戒嗔之间的‘交’情匪浅,若是如此还不肯收留戒嗔的话,老衲也只有在施主面前跪下了。”说着躬身就要跪下。
我见状连忙将他扶了起来,道:“长老不可!戒嗔的事我并非不愿意帮忙,只是我难言之隐。”
法鑫长老听我这样说,慢慢地站起来,忽然张嘴说了一句令我目瞪口呆的话:“我知道。你是说你是天鬼的事吗?”
“什么!”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法鑫长老,根本就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地,他居然知道我的身份,而且还将戒嗔‘交’付给我。
“你不用这么吃惊的看着老衲。”法鑫长老对我道:“其实,在你出现在天佛寺的那一刻起。我就已经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,但却没往那方面想,包括后来噬鬼妖不战而退,我都以为你是仙人缘故,一直到那血雾中的妖怪打伤你。而你却没有流血时,我这才发觉不对,再到后来看到戒嗔和你之间兄弟请深。我这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出手,也猜到了你的身份,你说我说地对不对,灵施主!哦,不,现在应该是叫你天星了!百年那个天煞之下的少年。”
当我的眼神和法鑫长老那犀利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的时候,我便知道,这次是别想再抵赖掉了。多年来养成地习惯,让我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个苦瘦的老头,小心道:“长老,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,为何还要将戒嗔跟着我?难道你不怕他误入歧途吗?”
法鑫长老看着我小心翼翼的样子。慈祥地笑了一下,道:“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。若是老衲要杀你,你昏‘迷’的时候我就动手了,今日我再外面想了一日,许是人之将死地缘故,所以这段时间老衲看到的东西比以前看到的都多,很多东西都看得十分明了,我也终于理解当日掌‘门’师兄为何即使违背天理,也要将戒嗔医治好地原因了,不为别的,只为对得起自己的心,人活一世,只求心安,以前整日修佛念经,没有时间去想这些,只到这时才有所感悟,可惜一切都已经迟了。”法鑫长老说着,不由自主地将身体转了过去,用背对着我偷偷地擦拭着老泪。
我耳边听着法鑫长老的肺腑之言,知道他命不久也,从燃烧生命开始,他的‘性’命已经悬与一旦,能活到现在完全是靠着自己高深的修为在支撑着。
法鑫长老背对着我,看着远处道:“佛说:八千世界,而我们只不过是微尘中的微尘,就像那远处山峰的雾,散了便散了,对于这个世界不会造成什么影响,只不过尘归尘,土归土罢了,可是,我们与那雾不同地是,虽然我们生时不带一物,死时却不能不带走尘世间的思念,这便是人,可悲!可叹!现在天佛寺所有的弟子死的死,散的散,唯一不能让我放心地就是这戒嗔了,他是我从小就看着长大的,那时,他还是个嗷嗷待哺地婴儿,什么都不知道,什么都不会做。”说到这里,法鑫长老的口气中充满了对往日的怀念,他微微地叹了口气道:“虽然他现在长大了,也成了佛,可是他的心‘性’依旧如同当年一样,而且现在天佛寺已经散了,他的家也没了,我们这些老东西也一个接一个的去了,若是让他一人闯‘荡’,以他梗直的‘性’格难迟早会误入歧途,而在这世上他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了,所以,天星施主,算是老衲求你了,在我百年之后,替我照顾天星吧。”
我看着眼前须发‘花’白的法鑫长老,或许,此刻他已经不再是什么天佛寺的长老了,他只是一个耄耄老者,一个慈父,面对着这样一个年迈父亲的请求,就算我有千百个理由也不能拒绝,我看着法鑫长老,重重地点了下头,应允下来,道:“长老放心吧,我会将戒嗔当亲弟弟对待的。”虽然我不信天地,但此刻,为了让深爱着自己孩子的父亲感到放心,我还是将自己的手对着天,发起了誓言。若违此誓,天打雷劈!
法鑫长老见我愿意照顾戒嗔,不断地点着头,嘟囔着:“好,好,好。。。。。。”仿佛此刻他除了说好以外,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现在的心情了。
我看着法鑫长老。心中微微的还有一点芥蒂,我知道,若是不将这芥蒂解开的话,恐怕我终生都会不安的,也不敢面对戒嗔。解铃还需系铃人,我看着法鑫长老道:“长老,我有件事还是想问你。”
法鑫长老看着我,微笑着点了点头,道:“施主旦说无妨。”
我犹豫地对着法鑫长老道:“天佛寺地事。难道长老真的认为我一点责任都没有吗?”
法鑫长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沉‘吟’了一会道:“至于天佛寺事,施主不必如此介怀。不过,既然施主提到了,老衲我索‘性’就将事情说开吧,免得日后你心有芥蒂,不利与自己的修行,这也算是老衲给你的谢礼吧。”说着,法鑫长老将我拉到一边,坐在地面的石头上缓缓道:“天地万物。日出日落,都有自己固定的规律,若想跳出这个规律之外,那则必须要通过日常的修行对自己地内外进行修炼,从而使自己的身体达到另一个层次得以跳出三界之外。而这内外修炼则说是,外修体。内修心,要内外兼休才可得以正果,无论是修真,或是修佛都是如此,大家只是孰途同归而已,当然这也是一般的人修炼方法,一般的来说也有例外,就是像施主和戒嗔这样的,因为因缘而得到意外地力量,但是同时心修却停留在较早的阶段,虽然说,表面上看上去与一般的修炼并无二样,但其实却是相差很远,最明显的便是,不能掌握自己的力量,心志极易动摇。”说到这里,法鑫长老语重心长地看着我道:“所以施主那时在天佛寺便是两边取舍不定,一是但是情况确实危机,两边都难取舍;二则是跟施主地修为有关了,虽然你的外修很高,可是你缺在内修上,所以,我说当日之事我并不怪你,若是老衲在那样的情况下,也是极难取舍地,不会因为救更多的而去放弃一个人的‘性’命,生命这样的事不是用多寡来衡量的。”
我皱着眉道:“那内修有什么速成的办法吗?”
法鑫长老笑了笑,摇着头道:“修心要靠悟‘性’,可是关有悟‘性’还是远远不够的,更重要的是日常地积累,将心‘性’磨练起来,这种是急不来的。”
是吗?听了法鑫长老的解说后,我略微有些失望,只能靠时间的积累吗?那要多久?一年,两年?又或是十年,一百年?还是更长?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下去,不知道仙界的追兵什么时候会来。
“天不早了。”法鑫长老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微亮地天空,道:“戒嗔此刻也该从化境回神了。”说完对着我一挥手道:“你回去吧。”
“那你呢?”我看见法鑫长老并没有想走的意思,心中有一些不好地预感。
“老衲早已油尽灯枯,将戒嗔‘交’给你后,我便可找一处地方心无旁鹜地等待圆寂了。”法鑫长老看着我坦然道。
要走了吗?我看着法鑫长老那坚定的眼神,知道自己多说无溢,于是便对着法鑫长老恭敬地拜了下去,虽然长老他也成拜过我,但那是因利而使,而我这一次,确实完完全全跪拜,从心底深处的跪拜。
拜完后,我从地上站了起来,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走去,我不敢回头,也不愿意回头,我没有想到经历过那么多生死离别的自己,到现在依旧是看不透。
“等等。”我刚走了两步,法鑫长老那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却再一次地在我身后响起:“别告诉戒嗔我圆寂了,如果他问起,你也别告诉他见过我,就让时间来消磨掉这一切吧。”续向山下走去,当我走到半山腰时,山顶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阵诵读佛经的声音,那声音萦绕在群山之间,直飞向九天之外,我转身向那片青山中看去,仿佛看见法鑫长老他正拍着身上袈裟的灰尘,迈着老迈的步伐,一路‘吟’唱,一直到消失在天边,我双手合十地对着那片青山,深深地鞠了一躬,再见了,长老!